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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培根:中国教育的改变,是一个系统工程

作者:admin     发布时间:2014-6-21 点击数:2349

李培根(图片来源于网络)

  访谈嘉宾:李培根(根叔),生于1948年,湖北武汉人。1981年在华中工学院(现华中科技大学)获得硕士学位后,于1983年赴美留学,1987年在美国威斯康辛·麦迪逊大学(UniversityofWisconsin-Madison)获得博士学位后回母校工作。200312月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,20053月至20143月担任华中科技大学校长。

  在华中科技大学2010届本科生毕业典礼上,李培根的演讲《记忆》打动了无数学子的心。2014331日,李培根发表离任演说《遗憾》,在互联网上流传甚广,引发了热烈讨论。

  访谈时间:2014420

  访谈地点:中国工程院

  去年八月份,《中国青年报》发表了《奔向世界一流的大学缺少了文明》一文,让我眼前一亮。文章写道,中国重点大学固然缺少享誉世界的学术大师、世界领先的科技成果等,但这还不是制约中国大学奔向世界一流的最关键因素,而最关键的因素其实是大学自身的文明程度。作者继而连发几个质问,其中之一是:教育应该让学生自由发展,应该让学生更好地成为人,这才是人的意义上而非工具意义上的教育。我们一向重视大学生的道德教育,但实际上大学中存在严重的道德教育困境;我们重视了意识形态的教育,却忽视了必要的公民意识教育。如果不少学生缺失公民意识、责任感,教育能说是很文明的吗?

  在世上已无蔡元培的今日,有这等见识的校长让我佩服不已。看完文章,我记住了这位作者:李培根,中国工程院院士,华中科技大学校长。

  李培根非常强调从国家层面上调整我们的教育方针,把人的自由发展放到首位。在去年的人大会上,他专门为此写过一份提案。他也希望大家注意到教育的宗旨和方针。

  为什么呢?

  在邮件中,他给我引述了一段话——

  卡尔·雅斯贝斯谈教育的意义说到:教师们在缺乏任何统一的教育思想的情况下强化着自身的努力;论教育的新书层出不穷;教学技巧持续扩充。今天,单个的教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是一个自我牺牲的人,但是,由于缺乏一个整体的支撑,他实际上仍是软弱无力的。而且,我们的善所独具的特征似乎是,具有实质内容的教育正在瓦解而变成无休止的教学法实验,这个教育的解体所形成的是种种无关宗旨的可能性。人们为自身努力争得的自由正在消散而成空洞无效的自由。一种尝试迅速地为另一种尝试所取代。教育的内容、目标和方法不时地被改变。(《时代的精神状况》,P67,上海世纪出版集团,上海译文出版社)

  我当然赞同这段话。但是,又有了新的疑问:国家层面的教育方针真的那么重要吗?美国的教育那么发达,但我从来没听过他们有什么国家层面的教育方针。

  李培根的回答是:如果在欧美,的确不重要,因为他们把大学自治、自由看成天经地义的东西。什么方针让学校自己定就行了。然而我们习惯了大一统,要改变大一统的教育,就得从国家教育方针开始。

  可是,即便我们国家真把人的自由发展放到了教育方针的首位,我们的教育就会有改变吗?我担心它难以落地。

  李培根说:的确改变不会立竿见影。但真正松动之后,总会有效果,例如意识形态教育可能不会强调那么厉害了,能够到这一步就算很大的进展。

  在谈及中国高等教育体制的问题时,复旦大学的校长杨玉良曾说,说到底还是办学自主权不够

  但是,现实的问题是我们的校长没有空间,还是他们缺乏担当而没有去改变?

  作为一位在华中科技大学当了9年校长的人,李培根的现身说法,也许很值得我们参考:两者兼而有之。现在的体制决定了大学校长不可能完全按照他的意图办学,一个很简单的例子,大学课程中过多的意识形态东西,校长有权力减一些吗?即使书记与校长的主张完全一致,也做不到。至于还有很多两个一把手不一致的事情,校长能够说了算吗?当然的确有校长缺乏担当的情况,尤其是那些把位子看得特重要的校长。

  我还算是一个说真话的校长

  蒋保信:我主要想请您谈三部分,第一部分谈您个人的教育理念,第二部分谈谈基础教育和大学教育的问题,第三部分谈一下中国教育的现代化问题。

  李培根:第三部分和第一部分有关系。我们讲教育现代化,首先理念要正确。

  蒋保信:您去年在中青报发表了两篇文章,一篇是《思想引领未来》,一篇是《让大学生有真正的记忆》,这两个文章发表之后,影响还是挺大的。几天之后,《南方周末》就发表了一篇读者来信,题目叫做《当校长要如李培根》。那位读者说,他希望中国高校的领导们先不要说学德国的洪堡、民国时期的蔡元培,先超越李培根再说。

  李培根:对我来说,那是过奖。

  蒋保信:我想这说明了,您作为一个教育家,除了受到华科学生的认可之外,也得到了一般读者的认可。

  李培根:称我是教育家,我不敢当,但我还算是一个说真话的校长。当然,在校长这个位置上,我在教育方面的确有比较多的思考。至于水平怎么样,我不敢说,但我还是愿意思考的。如果我不做校长,或许就不会去思考那么多问题,既然做了校长,就得有这份责任。这些年,我在报刊杂志上发了近四十篇谈论教育的文章,也算是自己的一些思考。

  建议把人的自由发展,放到教育方针的首位

  李培根:说到教育理念,我写过一篇文章,题目是《从根基上认识教育》。我认为,我们国家没有从深层次、从本质上去思考教育的意义。从根基上认识教育,最重要的是什么?说得简单一点,一个字就够了--“。就是说,我们的教育要讲人的意义。我们真的要很深入地去认识教育的话,应该从生命活动的性质、对生命的敬畏、对生存价值的尊重等方面去考虑。然而,我们做得很不够。人首先要生存,然后是超越生存这个范畴而自由自觉地活动,这个非常重要。其实马克思有一句话,好像是在《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》这篇文章里讲的,一个种的全部特性、种的类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动的性质,而人的类特性恰恰就是自由自觉的活动。但是,长期以来,我们一直都没有从这个层次上去认识教育。

  下面就自然而然地引申出一个问题,教育的宗旨到底是什么?我们到底应该有什么样的教育方针?这是我们需要去思考的。我总感觉到,我们长期以来是从工具意义上来认识教育的,而不是从人的意义上来认识教育,这是很遗憾的。

  蒋保信:表现在哪些方面呢?

  李培根:首先讲我们在教育方针上的问题。从我小时候念书开始,中国的教育方针就是使受教育者在德育、智育、体育这几方面得到全面发展,从而成为有觉悟、有文化的社会主义劳动者,成为合格的社会主义建设的接班人。当然,后来有所变化,但基本上没有大的改变,我们还是要把学生培养成为社会主义建设的工具。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,希望学生将来能够更好地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,这是没错的,也需要这样。但是,如果教育的方针,或者说教育宗旨,仅仅停留在这一点上,就是有问题的,这是不够的。要真正地从人的意义上去理解教育,就应该从更高的层面制定国家的教育方针。

  去年在人大会上,我提过一个关于修改教育方针的提案,我建议把人的自由发展这一条,加到我们的教育方针里,而且放在首要位置。说具体一点,就是让学生自由发展。其实,马克思在《共产党宣言》里就有一句话,在那里,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。可见,马克思不仅是强调人的自由发展,而且还强调个人的自由发展,这是最基本的。但遗憾的是,我们很多共产党人把《共产党宣言》奉为经典,却忽略了这句话。长期以来,自由这个词,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自由化、自由主义之类的东西,我们甚至时不时把自由当成了资产阶级的东西。现在,我们有时候也谈自由,但是不那么理直气壮,不那么名正言顺。其实,马克思不是这样教导我们的。西方有一些学者非常强调人的意义,包括研究马克思的学者,像弗洛姆,我看过一些资料介绍,他也非常强调人的意义。但是,我们很多人却把这些东西都扔掉了,这是很可惜的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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